你如何評估一條河流值多少？用河流中魚的營養成分，還是用它為當地帶來的經濟效益？又或者，你認為每一條河流都具有獨特性，無法以價值衡量？
聯合國旗下，由139成員國組成的生物多樣性研究機構「跨政府生物多樣性與生態系服務平台」（IPBES）7月11日對外說明一份歷時四年的重要研究，其核心結論是，人類對自然資源的經濟評估方式太過狹隘，讓生物多樣性陷入更深的危機。
自然有價？有助提高關注但未充分考量多樣性
幾千年來，我們根據動植物的食物、住所和其他人類所需的功能訂定出一個交易價。近年，在新的綠色會計下，我們引入各種類型的環境稅、碳抵換機制和其他政策工具，為自然資源的經濟價值與污染成本訂價。有人認為這可提高政府、公司和消費者對自然的關注，但也有人認為，為無價的東西貼上價格將產生反效果。
IPBES的研究主要是為決策者提供生物多樣性、生態系統及其對人類的貢獻的客觀科學評估，以及保護和永續利用這些自然資產的工具和方法。IPBES於7月9日批准《大自然的多樣價值與評估方法》報告（Assessment Report on the Diverse Values and Valuation of Nature）並公布其決策者摘要。報告分析各種評估自然價值的方式，以及這些價值準則與實際狀況相互牴觸的情況。
某些價值或許可以用貨幣來呈現，例如森林作為碳匯，可抵消碳排；有些價值則難以量化，例如森林做為當地居民精神支柱。只聚焦森林的生物多樣性，可能會忽略依賴森林維生的當地居民；強調開發能帶來在地就業，可能導致物種喪失、或破壞具有文化價值的襲產。
IPBES報告檢視近期（2010-2020年）跟生態價值推估相關的研究，發現65%的研究重點放在改善自然狀況、31%以改善人們生活品質為主，只有4%著重社會正義。
「推估經濟價值是必要的，但還不夠。」報告共同主持人帕斯科（Unai Pascual）說，「我們必須平衡看待各種類型的價值觀。」
IPBES主席薩爾加（Ana María Hernández Salgar）指出，「生物多樣性正在喪失，大自然對人的貢獻正在以前所未見的速度衰減。」他解釋，「主要原因是目前的政治和經濟決策方法並沒有充分考慮到自然價值的多樣性。」
面對危機的永續難題——權衡與妥協
IPBES報告提供了一套工具，可協助決策者規劃國內政策和國際談判，例如今年正在討論的新全球生物多樣性公約。報告除了對不同類型的價值與評估方式進行分類，也納入了非標準的經濟思維，例如強調降低消費的去成長（degrowth[1]）運動。
「很明顯地，如果還是依循既有的模式，專注於發展GDP（國內生產毛額），這樣無法達成永續。」另一位報告共同主持人克里斯蒂（Mike Christie）說。
過去解決自然衝突的嘗試通常沒有平衡地看待各種價值，或是忽略某些族群的聲音——通常是低收入者或原住民的聲音，但仍獲得一些成果。
IPBES的報告引用了日本本州北部的案例。原本保育人士和農民對於冬季水淹稻田（湛水）的看法有所分歧，但討論過後達成一個「多用途」協議。2005年當地成立濕地保育區，當地生產的永續稻米也因此進入高價市場。
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各國急於擺脫對俄羅斯能源的依賴，引發更緊張的權衡難題。如果選擇擴大當地化石燃料，可能危及對抗氣候變遷的承諾；而快速擴張風場，也可能有自然保育的疑慮。
「這可能衝擊到不同類型的價值觀。」帕斯科說，「這是個需要多方權衡取捨的複雜問題。」
註釋
[1] Degrowth（去成長、非增長）概念由1970年代法國思想家提出，認為世界應擺脫對經濟成長的關注，重新思考成長和進步的含義。在氣候變遷議題上，「去成長」論點是經濟成長與環境壓力難以脫鉤，應改變生活方式，降低消費與生產，以減少對環境的傷害。（資料來源／台灣永續能源研究基金會）